《摆渡》11
2024-08-26 21:33:29
发布于:浙江
天依最近有些郁闷。
这三天的工作确实很顺利,但总觉得哪里有些怪怪的,就像气氛中钻出一条名为焦虑的小蛇,在空气中不断搅动。
比如说星尘的莫名占卜。
但更多的,是来自那个年少白头的会长大人——言和。
倒不是说因为星尘的占卜造成的心理作用……应该说还是有一点的。可事实上,现在空气中不安的氛围,更多来自于言和本身的反常举动。
从第一天她在活动室里听到言和和另外一个女孩对话开始,天依就嗅到了空气中弥漫着的一种难以言述的古怪气息。
更准确地说,是当她抢着天依的话题介绍了她的妹妹——战音lorra的时候开始。
“啊,她是我的妹妹……表妹,战音,叫言音也可以?趁着假期偷跑过来的。”天依无法忘记当时言和是如何以一种极端淡漠的语气说出这段话来的。即便言和是笑着的,但天依还是能感受到一种皮笑肉不笑的复杂心情混合其中。
随后言和打发走了还没来得及问一个问题的天依。
之后两天,言和与洛天依除了工作外就没有机会进行任何一次交流。
但与其说是没有机会对话,更像是言和避免了与所有人交流一般,埋身于工作之中,不管不顾,一直忙碌在学校的各个角落。
而天依心中千百个疑问也在这个奇怪的气氛下愈加膨胀起来。
直到前一刻钟。
当夕阳已落至西山顶时,天空中点染了一片金黄。云层相叠,深红的影映在还残余点天蓝的天空中,形成一道绚丽的火烧云。
底下,留下散会的狼藉。在一片忙碌的身影中,言和叫住了天依。
“等下六点半去阶梯会议室,看表演。”她说着,淡淡的笑。一如往常。好似前两天的古怪都是幻觉一般。
假如没看出她碧蓝瞳目中的一丝阴霾的话。
坐在台下,天依仍旧在发散着自己无边无际的遐想。
为了给那些领导代表们有个更好的观看视角,学生会的位置被自觉排在了最后面。聚光灯每一次的转动,都会将那红的、绿的、或干脆花白的灯光晃过坐在这里的人,刺眼的有些睁不开。
椅子的前面贴着椅子的所属者,以至于坐在上面的人不能随意的更换位置,但令天依有些郁闷的是,她“恰好”被单独排成了一排。
不,应当是和言和排成了一排。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命运弄人还是有人刻意而为之,但这种排序着实让天依感到一些尴尬。她本就不是一个能沉下心来看表演的人,但言和则截然不同。几个节目下来,她的脸上毫无波动,只是将身子完完全全蜷在椅子上,一言不发地看着节目,只是偶尔因为刺眼的强光而小闭一会儿眼睛。
这样一个令人压抑的环境简直让天依难受的发疯。她想过去找阿绫或者星尘去聊天解闷,却发现星尘被安排了报幕的工作;而乐正绫也因为是合唱团的一员而被安排上了节目。
以至于她只能趁着言和聚精会神地观赏节目的时候来一场神不知鬼不觉的打盹度过这个难熬的时光。
当她一下定决心,四周的一切古怪与压抑也都被抛掷脑后了。只是微闭着眼,向椅子上一瘫,听着外界断断续续的音乐声与说话声,只觉得那台上的人合着强光一同变得迷离起来,虚幻起来......
“有点太吵了......”不自觉中,天依轻轻喃喃一句。
“确实有点吵......”一个声音赞同道,声音之近,可以清晰感受到说话者的鼻息。
“呜哇!”一下子睡意全无,天依猛地睁开眼睛。一个放大的“少年”面孔正望着自己,脸凑在自己脸颊之边,天依只觉一阵红晕泛过。
激动地一把撑开了言和,天依的样子就像是被欺负过一般,绿瞳之间散出一点泪光:“干什么啊?”言语中有些愠怒。
可能是光线太暗,也有可能是言和刻意忽略掉了这些细节。她并没有理会天依的抱怨,而是指了指不远处的门口:“里面有点闷,出去休息一下吧。”看似是询问的内容,却是用着不容置疑的陈述语气。
淡漠的言和和星尘一样,仿佛拥有魔力,令人难以思考。
走道上,气氛一下子冷清下来。树影儿冷清的越过廊上,覆在墙面。言和走到靠窗处,拉开了靠边的窗户。
清爽的晚风吹散了言和的碎发,也吹散了她的思绪。
“又是凉风如洗,月明如水......”喃喃着,向窗外伸出手。“洛天依?”
“怎么?”
“你去听了星尘的占卜吗?”言和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问道,听不出什么感情,仿佛在陈述一个事实。
“嗯。”
“感觉?”
“什么感觉?”天依皱眉,她越来越觉得言和最近有些奇怪。
“呵。”言和轻笑了声,便不再言语。
“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天依有些不耐烦,她的直觉告诉她要尽快脱离这个环境,结束这场奇怪的对话。
“你听到了什么?”言和问道“前天,在活动室的时候。”
“我什么都没听到,”天依有些赌气,她没好气地回应道,“我可没有偷听别人的习惯。”
“真的吗?”她回过头,直直地盯着洛天依,“我不想你听到一些话,但我更不想你说谎。”
她想要看穿她的内心一样,碧蓝的眉目像是锋利的冰,尖锐的剑,带着点怒意,带着点迷茫。看得天依有些后怕。
她微微点头,用轻若蚊声般的声音说辩驳道:“我只是听到了一点嗡嗡地声响,根本听不见里面的声音好吧?”她顿了顿,注视着言和,“更何况是你自己说过,你要相信我,那为什么现在还要对我如此隐瞒,如此不信任?”
言和愣住了,她张了张口,却哑口无言。
像是起床气一般,天依也觉着自己的委屈与不满随着怒意被激起。
“确实,星尘对我进行了占卜,但我不会因为占卜结果而被左右。”洛天依对着言和吼着,宣泄着,好像想把几天以来积攒的压抑全部倾泻出来,“假如你不信任我的话,就算了!我没有听到任何东西,即便有,我也不想去宣扬!你是学生会的会长,事物轻重我还是懂得的,但是你懂吗?”
“最近的你真的很不可理喻!”
一阵劈头盖脸后,恍然,她意识到了自己言语的冲动。脸颊泛红的她神色有些懊恼,后退几步,嗫嚅着:“抱歉......”
但言和却像是受到什么驱使似的,突然一把揽过天依,压在了墙边。两手撑着,垂首向地,姿势有些暧昧。
时间仿佛暂停了流逝,面前那人看着她怔了怔,瞳孔中泛着不可思议的光。
天依开始有些害怕,上臂传来那人指尖如往常般冰凉的触感,两手慌乱地不知置于何处,只能有些无力的低垂。
只见那人的身子压了过来,澄澈的蓝眸注视着她,冰蓝的颜色此刻看起来仿佛有些许温度,看得有些晃了神,才注意到那人已将手搭在墙壁,气息吐在鼻尖。
“那个,言......和?”
言和身上一如既往地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薄荷香。只是这一次,却像嚼了许久的艾一般,带着一丝淡淡的苦味。
会场里响起了一阵沉闷的掌声、欢呼声。
怀中人惊了,她不知该如何言语。
撑壁人沉默了,只是用着沙哑的声音低喃。
“是我错了,对不起......”她恳求着原谅,“我太害怕了,害怕差错,害怕你们对我的评价,我......”声音越来越微小,索性无法辨明了。
她突然开始恐惧了,恐惧于失去,害怕于离开。
“我知道的。”天依的怒气完全被变故所泯灭化为温柔了,短暂的惊愕后,笑着答道。
她望着这个白发的少女,这个有点能干,有点古怪,有点神经质的少女,她想起了与差不多一月以前天台上那个无助而孤零的身影。
影像相重叠,别无差距。
“我最近有点敏感……”言和继续说着,“有些奇怪……有些乖戾……”
“大家都一样,”天依打断了言和的话,“我也不是最近才发现,其实你也没有向他们说的一样那么完美嘛。” 言和不语,只是自嘲般轻笑两声。
“原本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以为你是个特别阳光的假小子来着,特别身上还带着点奇怪的观感,像是点洒脱。”
“但是来到私高后,我才发现平时的你,却是个完全不同的形象。”天依停了一下,像是在思索,“但即便如此,跟你相处久了以后,就会发现其实你也是个有很多缺点的,爱闹的人。”
“所以我在想,其实我第一次见到的你,才是真的,天性的你吧?”
言和沉默了一会儿,却没有直面回答问题:“那天我可能太过了……”
“不用狡辩,”天依打断了言和的话,“毫无缺陷确实是种完好,但我认为留有一些缺陷,不是也是种大美吗?”
说着,天依拿开了言和撑着的手:“进去吧,外面有点冷了。”
“外面很冷吗?还没到深冬吧?”还不等言和细想,天依已径直向着会场走去。
“等下,”言和在背后,语气急迫,声音倒不大,“这次,能原谅我吗?”
“随意。”慵懒的声线,天依打开了厚重的会厅门。古铜色的大门像是隔离了两个世界。
这里空空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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